七 赐婚(2 / 2)
目光并不会因此减少。
无论是有名无实的封王诏书,还是那一句似是随口说出的赏赐,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个连自己的封地府邸都没有的平王,落在当朝唯一一位长公主手里,只有沦为玩物的下场。
那么……虽然驸马之位已经定了,给公主府送“客卿”这种事,看来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的。邓国的大臣如是想。
相比之下,旧黎国权贵们的心思就要简单许多。
前前太子、前摄政王、现在则连个爵位都暂时没混到的黎昭望着对面那对男女唯有冷笑。他还以为,黎穆在长公主身边小意殷勤了一个月,到邓都就能平步青云,结果还不是接着做这等以色侍人的勾当!
满殿心思各异,唯有当事人不为所动。
黎穆跪坐在侧,自觉地替靖安温酒布菜——毕竟是一路上做惯了的事情,此刻做来无一丝生疏之处。靖安长公主虽然并非骄纵享乐之辈,毕竟也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行旅之中不好带侍女仆婢,许多事情黎穆就自觉代劳了。
他温酒,靖安长公主就侧着头欣赏美色。不得不说黎穆这幅皮相实在是耐看,偌大的新平城中才俊美人无数,但和他比起来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或许是南方的水土格外养人?
总之,所以,公主府里那些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客卿,除了几个真正有本事的可以引荐给父皇,其他的是不是都该扔了?
接受着黎美人悉心侍奉的长公主殿下不无色令智昏地思索。
宴散已是深夜。此时早过了宵禁,京城的街道家家闭户,显得格外空荡,唯有宫门前各府的车马排成长队。
靖安长公主就这样越众而出,在群臣面前带着黎穆上了自己的车驾。见到的众人或视若无睹或皱眉无言,却没有一个上前制止:靖安长公主于内闱一事上向来放浪形骸,朝臣不是没有微词的,然而无论她行事多么出格,却始终圣眷不衰,就连皇后娘娘都奈何不了她,旁人更是无法置喙。
马车离开御街,周围便立时安静下来,只有马蹄和辘辘车轮声轧过街道。
靖安难得沉默,这让这段日子以来见多了她种种古怪刁钻的黎穆一时难以适应。他不自觉向靖安的方向望了几眼,却因为夜色昏暗而分辨不清对方的神色。
回过神来,黎穆又暗笑自己自作多情,如果出卖色相还能说是为了以后的生存委曲求全,喜欢上一个施虐者——虽然靖安长公主或许并不算——就实在有些可笑了。施加痛苦之后难得的一点点关怀照顾,或者是给合心意的奴宠一点优待作为奖励,不过是上位者无聊时的消遣罢了,他的父亲、兄长如此,眼前的女孩也是如此。
当不得真。永远不要当真。
可是当靖安轻唤了一声“敬熙”时,他又可笑地心软了。回到都城的靖安长公主像是一块重新被收回箱箧里的明珠,即便明亮依旧,却只有明珠的主人独自欣赏了。
黎穆轻轻应了一声,默默挪到她身侧的位置,虚虚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
哪知靖安顺势靠了过来,整个人倚进他怀里。黎穆僵了僵,即便同进同出了近一个月,单方面的坦诚相见也有不少,但靖安平日一向不肯示人以弱的,更从未有过这样像是寻求保护的姿态。
但很快黎穆就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微凉的手指搭在他颈后,捏着他的脖子让人低下头来。在黑暗中靖安的一双眼却显得格外明亮,她直直盯着他的眼,像是要看穿这个人。
“这两天你乖一点,”靖安轻轻叹息一声,近乎爱怜般摸摸他的脸,“别和那些人起冲突,有事让梁易找我。”
梁易是她的亲卫之一,黎穆托这一路宠信正浓的福,这些日子也算与他混了个脸熟。
“好。”靖安这话意有所指,或许是公主府里那些传说中的“客卿”,也或许是其他人。黎穆心下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在这时问出来。他只能应下。
靖安似乎是笑了笑,语调稍微轻快了些,“那么,日后请多多包涵了,我的驸马。”
这一声“我的驸马”似乎比靖安公主的鞭子威力还大得多,黎穆瞬间像是半边身子都失了力气,环着靖安的手微微一抖,险些让人滑了下去。
幸好靖安长公主及时揪住了他的衣领才没有摔倒。今夜的长公主没有像之前一样揪着他的一点错处不放非要借题发挥个三五次才算满足。她似乎在思考该再说些什么,但马车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长公主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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