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图金丝餐厅(2 / 3)
书,记不得自己多少次痛苦地紧锁眉头,终于有了头绪。
电话响起了。是我妈妈。
“宝贝,在哪呢?在干啥?有伴一起吗?”
“我在学校外面吃下午茶。跟萨妮娅在一起。她去洗手间了。”我一边在书上原地划圈,一边扯谎。萨妮娅早早看完了这周的阅读篇目,去乐团训练了。她是个学术尖子,我总是比她理解得慢一点。我最近不太好意思跟她一起学习。
“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要刮大风了!要是停课了,得在宿舍囤吃的知道吗?衣服要提前收回去,如果不干就用烘干机......”
我一遍嗯嗯嗯个不停,一遍朝柜台的方向望去,眼巴巴地等着我的甜点。天色似乎真的开始变暗,乌云翻滚,天边显现出隐隐的雷光。老奶奶急冲冲地带着孙女回去了。店里还剩下一桌喝金利酒打牌的男人、一对依偎的情侣、两个交谈的外地口音女士、四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女、一个戴着帽子呆坐的啤酒肚胡须客。
“他妈的,疼死了。老毛病,我得去复查腰椎了。”
“老婆最要紧的是不唠叨,让你回到家里有热汤喝,干净衣服穿。”
“《罗马假日》?我从来没去过罗马。罗马尼亚和罗马在一起吗?”
“我老板上星期炒了科林斯。呵,你们猜谁会接他的位置?”
“有时我觉得我爱你如生命,有时我觉得那种感觉消逝了。爱是长久的,还是我们停留在一瞬中?”
我的魂灵游荡在周围人对话的世界之中。直到天边传来第一声雷鸣。我震悚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自己又为何处身于这里。我的手握着手机,我妈还在跟我讲往衣柜里放防蟑螂盒,结果被猫一股脑扒拉出来的事情。
透过玻璃,我看见街边停下了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个穿着金色亮片短礼服的女人拎着高跟鞋像幽灵一样走下来,甩上门,直直地朝着图金丝餐厅走来。她高挑而瘦削,金发束成发髻,脖颈像天鹅一样修长,赤裸的足踩在暴雨里,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从海洋中诞生的阿芙洛狄忒。
“......你知道给猫洗澡有多麻烦吗?你不知道!你只会玩猫!”我妈长叹一口气,“猫就像小孩,最混蛋的那种。然而你爱它!”
玻璃门吱吖地响起了。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所有的男顾客都在看她被湿答答布料贴住的臀部。她叉着腰大大方方地让人看,冷酷地抬起冰蓝色的眼睛,人们反而怯懦了,干咳声起此彼伏,纷纷抬起刀叉继续用餐。她的嘴角是青紫的,额头上挂着血丝,像是刚刚被人殴打过,瓷白色的肌肤变得绮丽鲜明。
我突然觉得她被伤害的样子很美。
这个念头让我的喉头因恶寒翻滚了一下——醒醒!我吸了一口气,摸索着包里的纸巾。有人先我一步。弗兰克从架子上拿下一条大毛巾递给她,沉默地点头。女人像接受骑士的奉品一样抬目颔首,一句道谢也没有。
“我自由了。”她朝着空气扔下一句话。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楼上的旅馆。
“我呸,疯婆。”清洁工阿姨皱起鼻子,把抹布扔到台面上,“当二奶当出女王样。”
她从杂物间里雄赳赳地扛起拖把,像擦去凶案现场的血迹一样用力地擦着金发女人走过的湿哒哒地面,直到那里变得干燥而一尘不染。
暴雨来得快去得快,室外广场上本地球队的旗子粘成一团,树木淅淅沥沥地往街道石砖上滴水,蝉鸣在空气里震动起来。餐厅重新充满了宁静和谐的氛围。街上亮起了路灯。我看了看手机,还差十五分钟到六点,我的派和牛奶依旧没有端上来,谁能不恼火呢。老板把我忘之脑后了吗?
“对,我们今天提早下班。”弗兰克站在柜台里,朝着收拾东西的顾客们点头,“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亨利,放在那就行了。乔治,莫莉,我会锁门,明天见。玛丽,拜......”
餐厅的灯暗了几盏。我的屁股顽强地黏在凳子上,像是在学校饭堂讨论课题,坚持到十点多关门时间才滚蛋的学生。空空荡荡的餐厅里,身后是餐厅拉闸锁门的声音。
手机的亮光映上我的脸。打开聊天记录。这里只剩下我一个顾客了。
“我也很想被您踩在脚底,当成痰盂。我总是梦见您在黑暗里呼唤我。可是我还不了解您的生活,这让我对安全心存顾虑。您愿意对一段有长期发展可能的关系坦诚吗?”
于是他给了我这个地址,让我提前一些过来,点一块派和一杯牛奶。如果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就留到餐厅的门被关合。
“维斯帕瑞.雷利?”弗兰克轻轻地伸出手。我回握住了他。他微笑着吻了吻我的手。我感觉自己变得很小,如一团轻盈的火,落入他的怀中。
弗兰克闻起来是一株流汗的香草,折断的,青翠的,躺在融化的奶油尖端。我吞咽着津液:“阿隆索先生,我饿了。”
他反复摸着我的头发,直到我们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你找到属于你的地方了吗?”
我向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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