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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刚刚经历过那么一场生死的闹剧,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很久不曾这么病态过,闷痛不已,伶仃般的颤抖着,却又在肿胀,似乎要把肺动压得停滞。
车内重归安静,烟枪的呼吸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松缓了一些。装备车平稳而快速地飞驰在中心城凌晨时分难得安宁的街面上。
“义务体死了。”伤寒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陈栎额头狠狠一跳,他刚才眨了下眼睛,眼皮就被酒液黏在眼睑上,此刻无比的狼狈,他用湿纸随便擦了擦,凑上前去看监控,眼前依旧模糊不清。
伤寒放大了第七层的监控,那颗银白星球的中央,那个义务体美人跪倒在平台上,呈现出一个献祭般的姿势——仔细看去,是那些金纱线纠缠在一起,勾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的身体无法彻底倒地,只能保持低着头跪在那里的姿势。
她的喉咙间插着一把塑料餐刀,血溅射状喷洒在了她的脸上、裙上和那些金属骨骼之上,异常艳丽。
“谁杀的?”陈栎问。
“她自己。”伤寒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情感。
“放屁!那是塑料餐刀!”陈栎控制不住自己破口大骂。
“有人把塑料餐刀扔在了她的裙子上,”伤寒一边倒放监控影像,一边平静地解说,“她拿起来扎向自己的喉咙,刀背垫在锁骨窝中间,反手用力,扎得很快,死亡的决心很强。”
“够了,别说了。”陈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心乱如麻,失落和茫然涌上心头。
大雪在路上已经对接好了琉璃光的手术室,到了之后他们直接把烟枪抬了进去。祝清愿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接过伤员,也没有多加问询,只是淡淡地看了陈栎一眼。
这一眼包含着许多意味,陈栎想瞪回去,但是他的双眼被酒精灼伤,看东西模糊重影,祝清愿的样子只有一个模糊的瘦长人影。
他席地坐在手术室外,把腰后插着的两把母刀并排放在身侧,接着掏出手机把今晚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报备给了反革。
如今断骨修复的技术已经很成熟,手术做得很快。安全手术结束的绿灯亮起,陈栎松了口气,身体越发疲软。
大雪还有其它事情便提前离开,伤寒走过来弯下腰拍了拍陈栎的肩膀,大概是在学着如何融入集体和安慰他人,结果被粘了一手酒渍,他笨拙地搓了搓手心,结果越搓越粘,“cy,你去洗洗吧。”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陈栎点了点头,他也疲累到了极点,眼花缭乱,头昏脑胀,浑身都是大小伤口,又脏又粘。
琉璃光三重院落环环相套、置景低矮错落,陈栎在病房外绕了几圈才找到一个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卫生间。拧了拧水喉里还能出水,也再懒得计较其他,直接脱去身上湿黏泥泞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洗手池边上。
他找出了一根备用的黄色软管,直接把水喉拆了下来,把管子接上,用窄细的水流冲洗着身上的泥泞。
伤口上黏着的酒、血和组织液冲掉之后,露出粉色的肌理,像是婴儿张着小嘴。他身上出血的伤口不多,淤青却遍布全身,最严重的是双肘和肩膀,红肿淤血,却衬得这副精瘦高挑的躯体更具攻击力。
唐Q是甘蔗酒,干了之后就好像一层硬糖壳子,太过粘腻,因此很难冲洗干净。
陈栎一边冲洗一边思索,他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头脑里的线索一根一根开始变得清晰。
这时忽然有一丝清淡的香水味飘进他的鼻间,他不满地皱起了眉,扭过头看向门口,果然有一个瘦高的人影倚在那里。
“祝医生怎么还有偷看人洗澡的爱好。”
“你不关门,还怕被人看?”祝清愿颇有几分强盗理论。
陈栎没理会,径自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捞起来,扔进水池里,又把水喉装了回来,利落地清洗衣物。
毕竟进化为人的理性和荣辱观让他不能赤身裸体到处乱跑。
“我可以帮你拿套新衣服。”祝清愿依旧倚在门边,大有要看个够本的意思。
“谢谢。”陈栎没有停下洗衣服的手。
“如果你告诉我,”祝清愿歪头微微一笑,“你身上这么多手术疤痕是怎么回事的话。”
陈栎扭过脸看着祝清愿,眼神微冷,“你可以去问反革,如果你敢的话。”
祝清愿耸了耸肩,“好吧,你赢了。”
陈栎没有再理会他,把差不多洗干净的衣服捞出来,徒手拧干,展平之后穿在身上。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料峭,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穿着尚湿的单衣就要离开。
“你受了伤,酒精灼伤眼睑,血糖很低,心跳又快,走不了几步就会晕倒,”祝清愿挡在门口,“你要是晕倒了我可不会扶你。”
陈栎反应过来,这货就是来找麻烦的。
“没事,祝医生,我绝不会告你公报私仇。”陈栎笑了,伸手把祝清愿拂开。
这样的力量绝不是一个快晕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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