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只宝狐-柔软(2 / 2)
两只雪白纤细的手,正揪着男人那只深色衣袖的胳膊,牢牢不放,拉得他只能侧坐,一只手伸到被子里给她当抱枕。
是她自己的手。
“……”混乱又零碎的记忆开始回笼,辛秘从自己脑子里慢慢翻找出了一些仿佛发生过的画面。
“……我好热,我不舒服,我不要穿!”
“我要全脱掉……”
面色僵硬的男人黑着脸把她强行按回去,她踢蹬着哭闹不休,男人干巴巴地伸手隔着被子给她拍背。
“冷、我冷……我命令你抱着我睡!”
“我不要喝水……我要喝牛乳羹……”
“……好苦好苦,我不要喝这个药……”
“那你喂我喝……”
……
男人一只手被她当抱枕揽着不放,另一只手艰难地用竹片削成的勺子,从碗里盛了药汤来喂她。武者的手自然是稳的,但奈何患者像稚儿一样闹腾不休,额上热得出汗,怎么躺都不舒服,翻来覆去,几勺子下去一口都没喂进去。
他没了办法,只好僵硬着身板坐上床去,如她所愿从背后抱着她给她靠,这才空出手来好好把药喂到嘴边。
——这才让她现在退了烧,清醒过来。
辛秘找回记忆,面色骤变,“咻”地把手松开了。
霍坚看她这副又是惊又是怒的样子也不意外,毕竟是他冒犯在先。他只是粗粗抬头扫了一眼她的面色,确认她精神不错,这才一撩下摆半跪于地。
“……请您责罚。”
辛秘本来心里是有些羞恼的,他口口声声说着好好照顾她,就是这样照顾的?生病也罢,是她自己不适应奔波,但他怎能、他怎能……
想想她在他身上那些纠缠,狐神脸颊通红,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她自认不是人类,对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很少在意,什么男女大防、闺誉名声,全都是凡人编纂出的可笑规矩,如果她抱着一只鸟、一只猫睡了一晚上,有谁胆敢说她和这只鸟啊猫啊有首尾?
但霍坚不一样!
他、他……
辛秘恨恨地看着他,咬着唇,不知道从哪里张口。怎么回忆,都是自己发烧不舒服而来来回回地撒娇折腾,霍坚也是推拒了许多回,实在没办法了才靠近她。
他似乎没错,那些短暂的身体接触也都是为了照顾她。
狐神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他真的冒犯了自己吗?好像不是,她并不觉得碰一下手或是靠一下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么是他这个人?一个满身血腥的玄鸟氏族走狗,也胆敢来碰她?……好像也不是,她不是一叶障目的蠢笨之人,相处的这些时日,足够看出霍坚并非传言中愚忠嗜杀的恶徒。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也不明白。
只是他迅速抽出手臂,退开床边,又果决地蹲下身,求她责罚的样子,仿佛他就真的只是为了照顾生病纠缠的小孩一样。
只做了短短一段时日凡人的狐神并不懂得胸腔里复杂翻滚的情绪,就仿佛果盘里最漂亮的那颗果子,只是放在桌上一小会去忙别的事,回来才发现它已经滚进池塘里一样,有种怅然若失的不乐。
她不晓得如何抒发这种不乐,只能闷闷地咬着下唇,瞪着沉默低头的霍坚。
“你给我滚出去。”辛秘强打起原本高傲冰冷的语气,但那种小女孩式的羞恼藏都藏不住:“等我气消了再进来。”
霍坚一语不发,站起身恭顺地退了出去。
——脚步一丝停留都没有。
他分明还算听话,可辛秘更生气了。
气了一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和失落,她毕竟才刚发过烧,还有些畏冷,男人一走出去屋子空了大半,没由来地有些冷清。
她瘪着嘴,用大氅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下又闻到了身上的汗味——难免的,毕竟她现在是个凡人,还刚刚发了一身热汗冷汗。
但辛秘忽地想到模糊记忆里男人揽抱着自己,任凭自己在他肩窝里磨磨蹭蹭,一勺一勺地哄着她喝药……
——他一定,也闻到了吧?
再想想之前他背着自己微微汗湿的后颈,还有当时她嫌弃的心情。
狐神懊恼地哼了一声,抓起大氅埋住头,重新倒回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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