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考公宝典 第85节(2 / 3)
尸百万,流血千里——我,又算什么。”杨枝平静道。
她的平静更加激怒了李挺。极致的怒火灼烧之下,他不再与她啰嗦,干脆叫来内侍:“拖下去,仗死。”
内侍上前来拉她,她却轻轻一笑,直视李挺:“那颗药,是她求我给她的,是你逼死了她。你借她的名义将江行策诓回来之时便该知晓会有这么一天,我便是不给她药,她亦有一百种别的死法——现下你该有的都有了,你满意了吗?高兴吗?”如愿看着他眼底的怒火越烧越炽,她唇边笑意更甚,带着一丝轻蔑与挑衅:“你可以杀我,但你此生都不会再看到你的儿子。”
“你……”
李挺已然怒极,为着她最后一句话,却仍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关进了宫中的水牢。宫里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方法,丝毫不输大理寺与刑部。
牢中不见天日,判断不出时月。然而她却知道自己并未在里面待上多久,牢门便被人从外面生生踹开,一个熟悉的影子冲到她身前,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久违的皂荚与木樨相混的香气刹那将她笼罩,她于朦胧中睁眼,望着那人,虚弱笑了笑:“我又做梦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七章
“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到她脸上,粗哑的抽噎声就在耳畔, 却像隔着千山万水而来, 她不自禁抬手抚向他下颌, 日光忽然慷慨遍洒下来,为他的轮廓镀了一层金。
陡出牢房, 眼睛让日头一刺, 她不觉眯了眯,然下一息, 却有一只手抬了起来, 袍袖似一块幕布, 遮住了那刺眼的日光。
袍袖挥动带起更浓烈的气息,她于这遮挡之中,忽然觉得一颗心放了下来,什么也不愿再想, 不知何时, 竟睡了过去。
其实李挺还未来得及对她怎么用刑,只是水牢湿冷,她受了些风寒。再醒来时已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素帐高悬, 上面绘着兰草,是她短暂住过的那个家。
床前伏着一个人, 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她一动, 他立刻便醒了:“阿枝……”
一年时光如梦似幻, 他的模样没怎么大变, 只是深陷的眼眶、凌乱的发与下颌上生出的参差胡髭为他添了几许沧桑。
“你觉得好点没有,头还疼吗……”手下意识抚上她额头,欲探她的温度,她却下意识往后一缩,眸光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眼前的人不期然一震,手就那般空落落悬在半空,进不是退也不是。良久,终是哑声道:“我是…敬常啊……”
“敬常?哪个敬常?”
柳轶尘眼底更是明显地一颤:“柳、柳敬常,杨柳的柳,敬……”
“我不认识你。”杨枝冷冷道,环视一周:“这是什么地方?”
柳轶尘怔住,半晌,才似反应过来:“这是我们……你的家。”终于想起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眸光在她面上游过,垂下。睫帘微微颤动,初秋的日光缀在上面,不知怎的,带着点奇异的脆弱感。
杨枝心底的坚硬几要坍塌。
“既是我家,你为何会在此?”杨枝皱眉问。
“我是、是府上的管家。”柳轶尘道,见她面露犹疑,又添了一句:“是老夫人聘的。”
杨枝垂首嘀咕:“原来是我母亲……”须臾,抬目又道:“柳管家,虽然你是府上管家,但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我的闺房,你在此处实在不妥,还请你快快出去。”
柳轶尘怔了怔,张了张嘴,似欲说什么,末了,看着她那受了惊般的警惕目光,却只是应一声“是”,微微一垂首,退了出去。
退到门边,又住了脚:“姑娘要什么,不妨唤我……唤侍婢,他们都在外间候着。”
杨枝淡淡应“嗯”。
庆历十三年秋,承天殿忽然走水,盛惠帝李挺与中书令薛穹正在殿中对饮,酒至半酣,大火突起,两人俱葬身其中。
一同葬身的,还有禁军统领庄渭。
同年,李燮回京继位,对朝野上下进行了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因次年改元“更初”,史称“更初新政”。
新政改革的第一条,便是允许女子入朝为仕;第二条,是置七员内阁,统领朝政,三名来自部司,四名选自各州。
而第一届内阁,由柳轶尘统领,柳轶尘一跃数级,官拜首辅。首辅柳大人,领着其余六名阁员,开启了其后长达十数年的“更初盛世”。
朝局稳当以后,李燮却于全盛之年退位,将皇位传给尚在懵懂幼龄的惠帝之子,由内阁辅政。
而内阁首辅柳大人,自庆历十三年秋起,便开始了一段白日做首辅、晚上当管家的诡异生活。
杨府上下,“大人”二字成了禁/词,原本的老管家莫名被降了职,每日自大门外接了自家大人回来,还得颤抖着唤一声“柳管家”。
柳管家这份兼差干的十分妥帖,年底时,杨枝为他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柳管家接过那红包,心情堪称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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