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 72(2 / 2)
。」
他没有想到那会让林漉辰反应那么剧烈,只见他呼吸急促了起来,回头瞪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反感跟敌视。
「不、要、那、样、命、令、我。」那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的,炮烙似的,深刻的表达了一切的不满跟谴责。
林漉辰从来不会那么激动的,蓝学温也知道自己似乎僭越了什么,他的态度软化下来,「学长,别这样……」但是一放松他的手就立刻被甩开,林漉辰再也没看他了,彷若他不存在似的,然后就把车牵出来,发动后便扬长而去。
蓝学温一直在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直到游少寧跑出来,好像问了些什么,他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又回到了两年前全国美展的现场,看到那幅画时的样子,现在想想也许那幅画的名字是撕裂,把那张脸撕开之后有什么就会流满地,也许是血,也许是眼泪,那跟刚刚林漉辰瞪着他的眼神一样,看着就让人难过了起来,但他是还是一如往常的,连对那个人说声别哭了都做不到。
林漉辰回到家之后,发现还是难受的很,糟糕的情绪像是要在胸腔爆炸一样,脑中充斥的尽是些腥红的画面,像是把肚子剖开让内脏流满地,把心脏扯出来捏碎,又或者是直接拿什么把脑袋砸烂,只要可以不去感受那些缠住脖子绞的紧紧的情绪,还是有其他能比那还痛的,他觉得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粗暴地拉开椅子,拉开抽屉翻找着他的画具,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怎么这么稀薄,否则怎么会像这样用力呼吸还喘不过气。找不到,他找不到调色刀也找不到画刀,连顏料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然而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跟他作对?他无意间看到了笔筒里的剪刀,那像是故意跳进他的视线一样,但是,不,不行,他把那把剪刀抓起来,丢进抽屉里用力关上,不行不行不行,等一下还要上班,明天也还要上课。
如果不去想别的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他还是挺庆幸每次这种时候理智都没有被过度膨胀的情绪挤死,至少还可想办法找事来做,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画画,但是画具整组不见了,后来才心很凉的想起那天上完课就放在系柜里,忘记拿回来了,想画水彩也没办法,自从不上水彩课之后就很少再去买纸,素描也不可能,他只是想看到红色而已,现在连那样的愿望也达成不了了。
事情就是那样,明明好像给你了很多条路走,结果怎么样选其实都是死路,非得要半死不活的走到尽处才会发现。他摀着脸,还是很用力的呼吸着,彷彿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忘记怎么呼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难过,每次为这种事情感到痛苦时他都想不到原因,好像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感情跟生命一样。
明明没什么好难过的才对。
明明那些话都听过上百次了,也跟自己好好约定了,要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结果他听到那每次都像掐住他的心脏的声音还是没办法,他还是吵架了,一久不见吵得就会特别的兇,讲话也会特别的难听,扯着扯着还是谈到了钱,他觉得林巽堂讲的每句话都充满攻击性,他并不是想要反击的,到最后却把活着的选择去交换了活着的尊严,他让林巽堂说了:「我不会再拿任何一毛钱给你。」,他几乎像是料到他一定会讲这句话,马上说好,随便你。
为什么人类非得不依赖某个人,不依赖那些纸片就活不下去,他太厌倦了,明明好不容易努力的撑到大四,好不容易自己缴了毕展的场地费,学费都自己去办了贷款,也每个月都寄了些钱回去偿还被生下来所需的债,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努力的像是要死了一样,却发现自己还是得仰着别人的鼻息而活。电话那头说:「寄那些钱回来有什么用?」「你学到的东西有帮助你生活吗?」「让你去读那里还不如当初打断你的腿。」
林巽堂跟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只看的到结果,而不是去思考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去想每个人都是一路走来才会有现在的样子,他本来是有目标的,只是这些年来被那一句句来自现实的质问给弄丢了,他现在渐渐明白前进的方向很容易因为他人的质疑而迷失,再怎么坚定被多问了几次还是会茫然,就像照着镜子问着你是谁的时候,久而久之会把自己都给丢掉。
要守护自己爱着的东西那么困难,代价不断在扩大,他却已经到了极限。
林漉辰握紧了拳头,像要握出血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放开,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写了三分之一的信纸,坐下来接下去写,写没多之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到椅子脚,他弯下腰,把那隻橘色的猫咪抱到脚上,多久没抱牠了,觉得在一夕之间牠的重量好像轻了许多,有一条名为罪恶感的鍊子缠了上来。他知道阿猫前一阵子就不太好了,不太吃饭,也不想动,还会发出很难受的声音,他感觉的到那是求救,但是他现在还无能为力。
「抱歉,再等我一下,我明天就领薪水了……」
他低下头,随着一次次的道歉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倒在桌上,好像连自己都已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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