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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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元绣从学校回来，却见阿虎坐在窗下，身前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包口香糖，一见她进来便笑道：

妈妈妈妈，你也来吃糖！

元绣一怔，因问：这糖是从哪里来的？

阿虎便将白日里，自己遇到一个好心叔叔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大个儿欺负他的事，他道：

那个黑脸叔叔长得高高的，人也很好看，我还没问他姓什么呢，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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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绣不免笑道：你既夸人家好看，怎么又说人家是黑脸？

阿虎挠了挠后脑勺，也觉得疑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起初见着我，好像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一直黑着脸，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这样大声宣布着，便从椅子上跳下来，把糖拿给元绣吃。谁知一跳，从他衣裳里掉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母子二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张一百块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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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哎呀了一声：这是不是叔叔拉下的啊。

他想黑脸叔叔看起来那样阔，身上有一百块也不稀奇。况且他下午只跟叔叔待在一起过，必然是他不小心遗失的。

元绣将那钞票捡起，想了想，道：

这不是小钱，我想人家丢了也是很着急的，明天你就再去那里等着，看他会不会回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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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点点头，元绣便将钞票折好，给他放进明天要穿的衣裳口袋里。一时母子二人又说笑一阵，吃过晚饭，元绣便给阿虎洗完澡，看他睡下。

她自己却在煤油灯下拿出针线，预备把自己的手袋补一补。

这手袋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布包，平常放些她的随身物品，她伸手在里头仔细摸索了一遍，想把东西都腾出来，却突的手上一顿，又摸了片刻，没想到拿出一张三寸来长的相片。

昏黄的灯光下，那相片愈显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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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里一男一女，笑容灿然，只是曾经被撕得粉碎又用胶水一一粘起，身影也就显得有几分奇怪。

她坐在桌前，却是久久不动。

阿虎在床上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见母亲手里拿着张相片，咦了一声，含糊道：

妈妈，这不是爸爸和你的结婚相片吗

元绣方如梦初醒，下意识嗯了一声，阿虎小声嘀咕着，又翻了身：

我都没见过爸爸，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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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话，便又睡去了。这一句呢喃不曾留在心中，只是元绣却呆坐良久，方将那张相片收好。

这天晚上，她竟做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彼时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随着乳母搬到乡下。江南水乡、吴侬软语，那里的风景是温柔又秀丽的，但于她来说，又是陌生与孤独的。

她成日闭门不出，与那个小小的镇子格格不入，乡邻里都在议论纷纷

沈家是从北边逃难来的。

他们家那个姑娘，是个大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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